“又準備去哪兒？”天涯問道。

“去墨府。”蘇苓凰回答。

天涯沈默，跟在她身後，一回來她先去了靈靈的墓前，又來皇宮看她父皇，現在又要去墨府，其實，他有些擔心她。

去靈靈的墓前，他不擔心，來皇宮看她父皇，他也不擔心，去墨府他反而有些擔心。

兩抹身影來到墨府，蘇苓凰沒像回皇宮那般直接去禦書房見皇帝，她沒有直接跑去見墨炎寒，就算她跑去了，就算她站在墨炎寒面前，墨炎寒也不可能認出她。

這樣的她，能一眼就認出來的，只有父皇跟小陽子。

她沒有去洛府見洛陽，因為她知道，洛陽不在洛府，洛陽為了找她，天角海角，她回來沒告訴他，這時候洛陽估計還在另一個國家找她。

洛陽對她的情，此生她還不了，洛陽對她的恩，只要她不死，就會還給他。

只是，她心裏清楚，洛陽要她還的是情，而不是恩。

情這個字，太苦。

蘇苓凰來到她住的院落，荒涼的院子，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柳樹，稀疏的枝葉垂直著，隨著微風輕送而搖曳生姿，旁邊除了些雜七雜八的草並無其它。

顯然，沒有人打掃過，估計跟三年前一樣，她走了多久，這裏就荒廢了多久，以前她回來，有瑯芽早她一步打掃，瑯芽死了，沒有人打掃了。

想到瑯芽，蘇苓凰心裏一陣酸痛，瑯芽為了靈靈犧牲了，她還是沒能救出靈靈。

蘇苓凰搖了搖頭，斂起悲痛的思緒，看著院落，她在這裏算起來一年時間都沒住到，這裏其實跟皇宮裏的冷宮一樣。

“想進去就進去。”天涯說道，原本他以為她會回來直接找墨炎寒，不曾想到她只到這裏來。

“陪我。”蘇苓凰說道。

天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，牽著她的手，朝屋子走去，輕輕地推開門。

蘇苓凰有些想笑，以前她沒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，刻意接近天涯，天涯對她的態度，冷若冰霜，發生了這些事，這三年來都是天涯在照顧她，交她本事。

從來沒見過天涯笑的她，這三年裏天涯只對她一人笑，有時候蘇苓凰在想，他是在幸災樂禍嗎？不是，蘇苓凰很清楚，天涯對她的遭遇，不是憐憫，也不是同情，而是一種清淡的情緒，還有一種讓人感動的決心，不離不棄。

蘇苓凰在房間裏靜坐著，天涯陪在她身邊，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，天色晚了，天涯也沒催促。

不知又過了多久，蘇苓凰起身，天涯擡頭，問道：“要走了嗎？”

“這裏對我而言，是我以為除了皇宮的第二個家，那時候我真的很用心的去維護，可惜，我終究不屬於這裏，我終究只是這裏的過路客。”蘇苓凰嘆息，眼中沒有悲傷，也沒有不舍，有的只是一種超出世俗的平淡。

“你來墨府，不是來見他嗎？”天涯問道。

蘇苓凰楞了楞，隨即搖頭，只說了個不是，卻沒多做解釋。

她不說，天涯自然不會再追問。

兩人一前一後，準備離開時，剛走到院子裏，墨炎寒就出現了，擋住兩人的去路，三年後的墨炎寒，比三年前的他越沈穩冷默，深邃的眸光越加鋒利。

看到他意外的出現在蘇苓凰視線內，天涯有些擔心，見她目光平淡的看著墨炎寒，她沒有逃避，只是平淡的看著他，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般。

這樣的蘇苓凰，對墨炎寒來說是陌生人，可墨炎寒對她來說並不陌生。

院子裏，墨炎寒借著月光，看著淩亂不堪的院子，這三年來，只在他在墨府，每夜都會來這個院子，卻沒叫人收拾這裏，他也沒有收拾，任由這個院子荒廢。

“她在哪裏？”墨炎寒開門見山的問，冷漠的眸光只是從蘇苓凰身上閃過，落在天涯身上。

蘇苓凰在心底冷笑，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眼前，他卻不認識，真是可悲，這三年來，墨炎寒有找她，她是知道的，她不知道墨炎寒為何要找她，是因為靈靈的死而愧疚嗎？

不，不會，靈靈對他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，在他決定解他跟胡茹雅的兒子時，靈靈就不再是他的女兒。

她甚至後悔了，不該不聽洛陽的勸，她不該帶著靈靈回墨府，不該讓靈靈暴露在陽光下，她知道靈靈的事，不是墨炎寒所為，他放棄了靈靈，沒救靈靈這也是實事。

天涯看一眼墨炎寒，一點也不好奇他為什麽問自己，淡淡的道：“死了。”

“死了。”墨炎寒喃喃的重覆著這兩個字，一陣劇痛擊來，高大的身子向後退了一步，腳下一個踉蹌，差點兒將他絆倒。

身子跌跌撞撞的後退，努力的克制住那從內心裏散發出來的劇痛，死了，怎麽會這樣，怎麽會這樣？

曾經，他希望她死，可如今，聽到她的死訊，他的內心裏居然會發出一陣劇痛。

“怎麽死的？”墨炎寒握緊拳頭，一種不知名的火焰在他眼裏燃燒著。

“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悲劇已經鑄成，再怎麽悔過彌補都無濟於事。”說話的人不是天涯，而是蘇苓凰，擡頭望著月光，滄海桑田，曾經的過往不堪回首。

“你是誰？”墨炎寒這才真正的註意她，這個女子是誰？怎麽會跟天涯在一起，對於天涯的事，他是知道的，自從天涯的妻兒死後，他就如同行屍走肉般。

他不知道天涯為何跟蘇苓凰走在一起，天涯又為何帶走蘇苓凰，而眼前這個女子，她很驚艷，比茹雅還絕美。

“蘇苓凰。”蘇苓凰一字一字，字字清晰。

聽到這個名字，墨炎寒目光閃了閃，定眼看著蘇苓凰，很難跟她相比，她說她是蘇苓凰，是同名同姓，還是她故意這麽說。

兩人對峙，從她的眼神裏，墨炎寒看到熟悉，而那種熟悉是他排斥的，不去理會她，在心底墨炎寒是認定，她不是蘇苓凰，就算她是蘇苓凰，也只是叫蘇苓凰，絕不是她。

“告訴我，她是怎麽死的？”墨炎寒神情極為痛苦，冷峻的五官糾結起來，沖到天涯面前，緊緊的握他的雙肩，一陣搖晃，在天涯面前，他沒有隱藏內心的情緒。

“眼前見到自己的女兒摔死在自己面前，你覺得她還能活嗎？”天涯反問。

天涯的話將墨炎寒給堵住了，想到三年前發生的事，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，若是救了靈靈，雲兒就會死，在他心中雲兒才是他的兒子，至於靈靈，是他不要的女兒，她卻要強加給他，可終究是他的女兒，若說不痛心，那是假的。

“死前……她有說什麽嗎？”墨炎寒又問道。

“你後悔嗎？”天涯問道。

他這麽一問，墨炎寒楞住了，蘇苓凰也楞住了，是啊！這的確是她想問他的，天涯幫她問了，屏住呼吸等著他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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